短篇爱情小说：海殇

木肖

回到那片苍茫的海边，想起我们曾经的甜蜜，手牵手踩在软软的沙滩上构筑幸福的蓝图，温暖的海水如同你手心的温度，只想靠在你厚实的肩上欣赏海平线上日升日落的美景，静静听你讲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典故。晚风轻拂海面，透着淡淡的酸涩，原来你已远去，只是我还在痴痴等待，等待天上人间的破镜重圆……

   

木肖

灰暗的夜色下，我在同一地点不同时间重返这片写满伤感的海域，静静缅怀悄然逝去的一段爱情。“尚艺啊，你听到我的呼唤了吗？若你还有感应，快回到我身边吧！”心声在呐喊，然而曾经的浪漫已变成了烙在心头的伤痕，大海的声音仿佛在告诉我：“一切都已不可能再重来！”海的另一头，有个女孩面朝大海作画，我独自走在漫长的海岸线，回顾走过的那片沙滩，空荡荡只留下一串串深刻的脚印。夕阳西下，古朴的村庄沉浸在恬静淡雅的氛围里，小桥流水，放眼望去，对岸那一片苍翠的小树林正迎着微风翩翩起舞……这是画中的世界，我仿佛能透过纸张闻到露水沾湿枝叶的清新味道，“好惬意的黄昏美景图！”不得不由衷在内心赞叹。“apa kabar”我走近画的主人，用蹩脚的印尼语向她问好，她回眸了我一眼，淡淡道：“你是中国人吧？”意料之外，她也会中文。“难道你也是……”我好奇问道，她莞尔一笑以示默认。“画得好唯美，那是何方的世外桃源？”我的目光完全被眼前的画所深深吸引。“犹记得孩提时的我们，光着脚丫在河边嬉戏的情景，晚饭前必须赶回家，因为外婆说过老山妖会在黄昏后潜出来把小孩抓去吃掉，我们就一直往桥头不停地跑，再不远，就是家的方向……”女孩盯着画，讲述着她过去的童年。夕阳、河流、小桥、对岸的小树林……我望向画中的世界，瞬间恍然大悟。 “想家的话就回去看看吧！”我怀着淡淡的忧伤安慰眼前失落之人。她笑了，是那种无奈的苦笑，“家？是好想回家一趟啊，然而家的方向太遥远，远得我都记不清回家的路了……”我皱起眉头，揣摩不出她话中之意，“家不是你画里的世界么？”看着她目光如月色寂寞，顿觉在这忧伤的季节与此女子相遇，真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感。“它永远成了镌刻在我记忆深处的伊甸园，也只能在画中重见它昔日的光彩，却再也无法……”她的声音被哽咽住，我发现晶莹的泪水在她眼眶周围打转，不禁心生疑惑，难道她与我有着同样遭遇？从祖国的上空千里迢迢坐飞机到这片茫茫海域怀念亲人？“唉！”一想到此，我油然发出一声长叹。“你能帮我寻找回家的路吗？”她回望我，幽幽道。我陷入沉默中，深知自己爱莫能助。良久，她将目光转向我，话音恳切，“如果你帮我找到家的方向，我定会报答你的！”“并非我不愿帮你，只不过叫我如何在茫茫天地间寻到你所谓的家？”一时之间，头绪微乱，话语中带着婉转的拒绝，但终究于心不忍，怕对方伤怀。“每个人心底都珍藏着一段难忘的故事，你一定也希望重回曾经的美好吧？若你帮我完成心愿，你的希冀会在某天成真，请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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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美好？心惊觉一缩，好久好久，这个词仿佛已在我生命中悄然而逝，的确，当初的点滴是如此美好，然而时光已在无形中将它印染成伤感的色调。“洛兰，快看，我们到啦！”尚艺的声音如光影般重现在我脑海，我犹清晰记得2004年12月22日初次下飞机接触到的印尼，蔚蓝的天海相连，一眼望不到头的海岸，满城绿油油的棕榈椰树，在微风的荡漾下轻轻摇曳，恍如随风而舞的曼妙少女。雅加达只是中转站，我们的目的地是苏门答腊岛，那座小岛，似乎永远没有冬季，就连空气亦弥漫着暖意。在这片土地，我所观望到的海远比国内的辽阔，就像尚艺的胸怀。“知道吗？这是传说中金子的海岛！尚艺看着我，微笑着说。我转过身，搂着尚艺的脖子，附在他耳边细语：“我才不管什么金子的海岛，我只想到世界上最美的岛屿旅游，和心爱的人携手一起漫步在软软的沙滩上，一同欣赏在海平线上日出日落的美景，任凭海浪浸湿裤脚，乘着快艇遨游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央，迎向海天相连的世界的另一头！在我看来，那才是最浪漫的事！”尚艺静静倾听着我编织的梦，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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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那天，我们光着脚丫踩在银色的沙滩上，享受着余晖下的惬意。疲倦了，偎依在尚艺厚实的肩上佯装慵懒，记得那时的我向他娇嗔：“我是一条鱼，而你就是我的海洋，我要一辈子游弋在你心底的最深处！”他侧过头凝望我，嘴角上扬，用修长的指尖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尖，声音如微波般轻柔，“我是只为你而存在的海洋！”刹那间，忽觉满心泛起涟漪朵朵。“闭上眼睛！”他轻轻命令我，虽不清楚他又为我搞什么小花样，但还是乖乖地闭上双眼期待着，黑暗中，那双给予我安全感的手暖化了我身心，当慢慢将眼睛睁开，一只熠熠闪烁的钻戒坚定地套在我的无名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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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奏起明快的旋律，烘托出圣诞节热闹喜庆的气氛。人们恣意放飞歌声、摇动舞姿，沉浸在狂欢的喧嚣中。环顾周围，街头的流浪歌手在忘我地弹唱天籁之音，世界各国的游客纷纷慕名而来齐聚这座悠闲的小岛，纵使国籍、民族、语言有别，在这一刻犹显得不再那么重要，相逢便是缘，留下这些弥足珍贵的歌声、笑声、管乐声、欢叫声，谱成一支别样的流年之曲，多年后在心内的留声机蓦然奏响。“亲爱的，谢谢你！”夹杂着纷繁的喧嚣声，我大声向尚艺道出心中瞬间腾升的情感。尚艺展露着迷人的笑靥，如王子般充满高贵的气质，面对突如其来的答谢，稍感不解，“谢什么？”看着他在歌声的海洋里尽情舞动，幸福的味道竟觉如此贴切，眼前的这个大男孩，双眸中写满柔情，令我心生抚慰，音乐的高潮部分此起彼伏，我在如海的人群中向他眷恋地笑着，寄上真情告诉他：“谢谢你让我成为最幸福的人！”许是我的多愁善感令他感到有点奇怪好笑，他像大哥哥那样轻拍着我的头，保持着如鲜花盛开的笑靥，柔声对我说：“傻丫头，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的！”君不知，我竟这般依恋他，即使全世界无情将我抛弃，只要还有尚艺在我身边，那，便足以称得上梦中的天堂！体会着眼前可贵的温馨，心中默默给自己立下一个永恒的誓言：“尚艺，这辈子你就是我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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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在异域的国度里和心爱的人享受爱情的旅程，躺在草地上数星星；牵着手奔跑在金色的海岸；当累了的时候，他会把肩膀靠过来给我当枕头；在暮色的怀抱下静默倾听着我荒诞离奇的幻想；相互之间的一个眼神，便心有灵犀；当将要挥别与我们相处短暂却刻下我们爱的印记的异域天堂时，用他的吻安慰我：“亲爱的，不要难过，这是我们的爱情圣地，等我们白发苍苍的时候，还会带上你执手故地重游！”当靠在机舱的客座上，飞机震动机翼的那一刻，他会紧紧握住我的手，抚摸我脸平复我内心的紧张，指向机舱外告诉我，“看，那是我们的天空！”是的，我想说那的确是美好浪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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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得把苏门答腊岛上美好难忘的镜头统统封存在数码相机的T卡里，可毕竟容量有限。12月26日，过了圣诞节的狂欢，然未过旅游季度该有的愉悦气氛。海滩上，不同肤色的游客进行着各自的活动，老年情侣们相互扶持着在海边散步；年轻的恋人们你侬我侬，沉浸在王子与公主的童话世界里；调皮的孩子们忘情在无垠的沙滩上追赶打闹，静下来的时候，用细沙雕筑起一座座理想的家园；还有单身的人们零散地分布在海岸的各个方位，他们有的独自面对大海瞭望，有的随手捧起一本书漫不经心赏阅起来，有的徒步行走在晶莹的浪花边上，有的灵感突发架起画板沉醉在绘画的艺术殿堂里；弄潮儿迎着澎湃的浪潮奋勇前进；遮阳伞下，穿着各式泳衣的人们闲暇地躺在靠椅上领略着眼前迷人的海景风光……“看哪，鱼！哇，这好像是深海的鱼，怎么游出海面啦！真好看！”偶尔能从不远处听见几声同胞的欢呼。“哇噢！”循着老外的那声叫喊望向海面，在场的所有人意外地看到了浪潮退去后露出从没见过天日的海底！“哎呀，踩到一只小螃蟹！”我轻声叫起来，移开脚步看着这只海洋小生物在厚重的沙砾中缓缓挣扎。尚艺搂着我，踩在细软的沙粒中数着浪花一朵朵，瞭望着蔚蓝如镶嵌在天空中的大海，我如一个充满稚气的孩子向尚艺撒娇，“亲爱的，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我要举行一场海底婚礼，你我就像双鱼座那样自由徜徉在神秘浩瀚的海底世界！”尚艺听了我的构想，“扑哧”一笑，我故作生气，轻轻打了一下他的肩头，嘟囔着：“笑什么啊？人家说真的啦！”他用手点着我的额头，顺着我的意应道：“好好好！都听你的！”我调皮地底下头斜望他脸上的表情，却刚好对上他相视我的目光，不禁偷笑起来。“笑什么？”尚艺望着我莫名其妙偷乐，忍不住打探。我故意将头扭过一旁，卖弄玄虚说道：“哼，不告诉你！”他冲我淡淡一笑，又用那修长的手指习惯性地轻刮我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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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正当我们沉醉在浓情蜜意中，海的另一头倏忽传来急促的叫喊，那些弄潮的外国游客被大片的海浪撞下滑板，起初在海滩上度假的人们以为只是海潮忽然涨高，可后来感觉海平面有震动的感觉，看着在海中央被巨大浪潮吞没的人们，我们隐约意识到灾难的降临。“快跑！洛兰！”尚艺拽上我的手，拼命奔跑。看着向我们慢慢袭来的黑漆漆的巨大水墙，我终于联想到了“海啸”。往外看，海浪朝岸上席卷的速度快得骇人，我听见那些同胞拼命喊着“快跑“的声音以及外国游客不停嘶喊着“Save me！”海边霎时陷入一片混乱，在我身边充斥着哭喊声、哀叫声，人们在狼狈地逃难，有的奋力往前狂跑，有的爬到树上躲避……巨大的海浪像恶魔一样朝我们咆哮卷过来，“砰！”的一声巨响，被恶浪摧毁的一艘船朝我们径直抛过来，万丈高的巨浪呼啸翻腾，震耳欲聋的海浪声在这片海域肆虐狂吼，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就被巨浪淹没在深海下，目睹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天灾，我已被吓得两腿瘫软，心想“这下完了！”“洛兰！快躲开！”我听见尚艺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身后回响，来不及回望，那层汹涌慑人的黑黑的水墙蓦地向我们扑过来，永远拭不去尚艺最后用自己的身躯替我阻挡巨浪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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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的水冷得令我难以呼吸，却渐渐唤醒了我沉睡的意识，我用仅存的一点气力使劲往海面上游，终于在疲倦的挣扎中重回海面，可是劫难过后的那片海滩，已不复之前的生气盎然，被灾难践踏过的沙滩上尽是哀鸿遍野、残破不堪，我拖着湿淋淋的身子横走过那些漂浮着被海水浸得发白的尸体旁，不停呼唤着尚艺的名字，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我浑身颤抖，甚至不敢去想象他是否会成为那些浮尸中的一员。偌大的海边，我焦急地叫着寻着，期待在祷告中尚艺能回应我一声，然而嗓子已嘶哑了，双脚已麻木了，仍听不到尚艺的一声气息，在活人与死人的缝隙间穿行，亦寻不见他的一丝踪影！心仿佛被掏空一般，我就像一只空壳呆呆伫立在苍茫的沙滩上，望着四周与我一样苦苦寻觅亲人与爱人的幸存者，哀痛着他们的失落，记下他们的恸哭与哀嚎，我，彻底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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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难所里，那些劫后余生的人们气息微弱地躺在席子上，他们呆滞的眼神深深触痛了我的心灵，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恸哭在我脑海中占的分量绝不亚于海啸的力量！当政府的救援人员进来登记名单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去询问他们尚艺的消息，可得到的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三天的光阴如永恒般漫长，灾后的三天里，我不分昼夜地寻找着尚艺，即使明知希望渺茫，却死也不肯让自己的爱情以悲剧收场。回国的飞机终于来接困在受灾地的华族人们，我被劝上了返回祖国的航班，坐在舱位上，心空得发凉，身边少了一双给予我力量的温暖的手。惆怅望向舱外，看到的天不再蔚蓝，我甚至还能从灰色的天空感觉到黑漆漆的海浪，恍惚中看见自己的爱人在黑洞中竭尽全力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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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的声音层层迭起，把我从光影的记忆中拉回了现实，那幅画仍在眼前展示着它的魅力，终于自己不再犹豫，用绝截的语气问作画的女子：“你真的能帮我寻回曾经的美好？”她停下手中的画笔，转向我，笑容中透着自信，“只要你肯帮我！”就当是一场赌注，我选择了将她的心愿完成。离别之际，她说自己叫做伊侬，忽想起问她：“若是我找到了你家，上哪去告诉你呢？”她把手机号码发给我，顺便告诉我过两天回国。

每一次在云端穿行，视线被团团白雾迷离，一下子忽如闯进了悬浮的镜像里无法自拔，寥落之感莫名涌上心头……

隔海的距离拉不远我与那片苦海的渊源，即使回到祖国的怀抱，却总在午夜梦回里无法逃脱八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灾难，就那样痛苦地煎熬在每个幽深的夜，独自卧在硬邦邦的床榻上面对空荡荡的墙壁等待着下一个梦魇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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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哪里？我仿佛听见了悠扬的风笛声，金黄的麦穗田野上，孩子们在尽情狂跑，田间的小路，有个熟悉的身影在一直朝前方行走，那不是我自己吗？可怎么会徒步来到一个陌生的境地？路边的指示牌写着“怡庄”，停下脚步，环顾周围的风光，的确，这里少了繁华都市的喧嚣，一切都显得那么恬静淡雅怡人。继续迈起步伐前进，一路上感受着原野的清新气息，暖风撩起片片麦穗叶，把人的心都熏醉在清凉的境界里。独木小桥下，河流比玻璃镜子还通透，映射出在河底畅游的鱼儿以及光滑唯美的鹅卵石。一路上，凉爽的微风随我而行，释放着一直压抑的心情。桥对岸的小树林在凉风的摇曳中尽显可爱之态，久违的笑容又在自己脸上重新展现。“好亲切的感觉！”好想在心里将这种豁朗高歌，甚至觉得这个地方自己在哪里见过？竟如此熟悉，恍如画里的世界！画里的世界？蓦然想起，在苏门答腊岛的海边与伊侬的邂逅，牵引我和她相识的正是那幅家乡原野图！原来，我竟在不知不觉中一步步踏入她的故土。穿过丛林，一间简朴的小木屋赫然映入眼帘，冥冥中，已意识到这里就是伊侬的家了吧。木屋上了锁无法打开，我站在它面前久久忘却了离开，看着即将暗沉下来的暮色，一个人，照着所来之路向这座僻静的村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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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初醒，发现自己仍旧面对着空白的四壁，只不过窗外的颜色从深夜的漆黑变成了黎明的灰白。

后来，终于知道那个名叫“怡庄”的小村庄，在遥远的西南边境。我，搭乘了开往西南的火车。沿途的风景，在玻璃窗前飞驰闪过，抓不住半点印记，如某个难以忘怀的片段，以为经历过了，便是上苍的眷顾，殊不知，到头来竟空悲叹！

“嘟嘟……”若不是鸣笛声的提醒，都不知火车抵达了目的地。下到站台，周围弥漫着一般苍老感，似是远离了现实的另一个世界。开往怡庄的汽车还有半个小时才出发，我只有坐在候车大厅残旧的座椅上静静等待，看赶车的人们在面前匆匆来往。“开往怡庄的班车即将出发，请乘客们做好上车的准备！”候车大厅的广播在耳边响起，随手将背包往肩上一挎，继续奔波在去往怡庄的旅途。

汽车在坑洼的泥路中颠簸，一路上，没有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供人们讶异，也不会像曾经在闹市那样穿梭在车水马龙里等待什么时候才能疏散的交通，所能感受到的是稚嫩的幼童天真无邪的笑脸，牲畜的吠叫声，土坯瓦房的单调并没有冲淡我的视觉享受，那些淳朴比室内设计中的田园乡村风格更要来得真切。车子缓缓驶进了怡庄，因为我看见了那块曾在梦中出现的指示牌，一切都如梦境，就像故人的重逢，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回来了！

拨通了伊侬的号码，手机“嘟嘟”响了几声终于传来了她幽远的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时空飘荡到我耳膜，“伊侬吗？我是洛兰，你的家，我找到了……”不难想象听到这个消息，她肯定比我更兴奋。“真的吗？谢谢你！洛兰……”通话的时间并不算长，我把确切的地址告诉她，信号可能接收不好，我只听到了在手机那头她的一声“等着我，明天就到了！”接着便是“嘟嘟……”的忙音，尝试重拨了几次号码，都是“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只好用短信的形式发了一句“我在长安庭旅馆等你！”，但愿她能收到这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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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镇的夜静谧得格外遥远，遥远得恍如身在朦胧的幻像里……

天蒙蒙亮，长夜已过去，农家的炊烟袅袅升起，偶尔听见几声鸡鸣狗吠，探出窗棂体会着久违的原始情怀，自己都以为穿越到远古时期，又或者未曾梦醒。“咚咚咚”大清早就听到叩门声，会是谁呢？“洛兰你在屋里吗？是我，伊侬！”没想到她会出现得出奇的早。我开门迎接她，欲倒上一杯碧螺春让她缓缓，可她已迫不及待，追问道：“你不是找到我家了吗？快带我去吧！”她的急切不禁使我产生疑惑，“你真的连自己的家都不记得了吗？你多少年没回家了？”她被我问得顿时怔住，霎时话语变得吞吞吐吐起来，“这……我……自从海啸受伤后……我的脑子就……就有点失忆了……”转念一想，有时失忆未尝不是件好事，起码让伤感之人忘却了痛苦。

趁着天未全亮，我们赶赴前往怡庄的路。村口的路牌、金黄的麦穗田野、静静流淌的小河、古朴的独木桥、迎风伸展的翠林，还有深藏在葳蕤丛林中的小木屋，她，归来了！泪，轻弹在她眼眶，“我又听见了外婆唤着我的乳名。看！儿时的伙伴在追赶着，家在呼唤着我，童年的记忆在呼唤着我！伊侬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她深邃的目光像隔着远方倾诉游子的牵挂。我靠近她身旁，轻轻将她手握起，可触碰到她手心的瞬间，心骤然一缩，这双纤细的手毫无一丁点儿余温，估计她也窥出了这点异常，立马将手从我掌心挣脱，幽幽道：“辛苦你了，回去吧！”“可是……你答应过我的承诺呢？”她该不会欺骗我吧？心里上下翻腾，是的，我承认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奔波辛劳因她一句不知真假的诺言而无悔承受着！“回去吧，回到你家，你累了，该歇歇了！”她抛下这么句话，径直走向了外婆家的小木屋……

闹市区的万千繁华，纷乱地在脑海盘旋。离开了那个恍若隔世的小村镇，重返一直生活的大都市，反而有点生远了。回到家中，百无聊赖，除了孤灯相伴，一切都尽显平淡无奇。曾几何时，这方小天地留下尚艺与我的欢声笑语、甜蜜点滴，而今若再眷恋，必又会触景伤怀。生命之重，再也无力承受，倦了困了，总有不知不觉伏案而憩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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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兰……”朦胧中仿佛听见尚艺熟悉的声音，微微睁开惺忪的睡眼，尚艺精致俊美的脸庞渐渐在我眼前清晰浮现，这到底是在梦境还是现实？“尚艺？真的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我抚摸着他清秀的脸，竟泣不成声。他默默不语，不忍再看我伤心的样子，低垂着头，我听见一滴泪滑落案上的清脆声。“为什么不好好休息？知道吗？看你趴在桌上睡去，我有多心疼！”他一边轻声责备一边替我拭去眼角的泪。“让我再好好看看你！”我的手始终不肯从他脸上移开，多年的分离，他苍白了许多，眼眸里多了几缕读不透的忧郁，“这几年你到底去哪里了？你知道我找你念你想你有多辛苦吗！”我像受尽委屈的孩子攀在他肩上放肆大哭起来，“洛兰，对不起……我……”面对此刻激动的我，他亦是无语凝噎。一想到以前从未在他面前如此失态，慌乱中忙将泪擦干，故作笑意安慰他：“回来就好！”紧紧抱着他，深怕稍不留神眼前的爱人又将突然离我而去！可是，曾经在他身上的温暖不知何时竟消失了？感受着来自他传达的刺骨的寒意，我的心也被深深刺痛，心痛着多年后相逢的他，“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冰冷？”他转过身一语不发，悲凉的夜，两颗心都在滴血，不知蹉跎了多少岁月，我们终求得了再相聚的机缘，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我的爱人守护在身边，生命我也不惜将其换取！

我们一直在火炉旁长谈到天亮，不敢轻易睡去，怕一闭眼醒来后又是孤身一人。“今天是你的生日，亲爱的，祝你生日快乐！”一句祝福，顿时将我感动得泪眼凝霜，自己都快记不得的生辰，他仍谨记于心。眼前的尚艺始终保持着多年以前迷人的笑容，拉上我的手，脸上洋溢着欢快，“走，你应该看看外面的世界。我要给我的女孩过一个美好快乐的生日！”不再有任何怀疑，跟着尚艺，我知道连世界都成了幸福的海洋！“缆车？”尚艺带我上了山顶，“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山顶的风撩起他飘逸的头发，使这个大男孩看起来气质更非凡，他将我的手紧紧包在他掌心，深情款款对我言道：“你不是一直希望在自由飞翔时有双手能给予你力量吗？即使在悬崖边上，即使处于凌空，不用怕，我一直在你身边！”我确信他对我许下的每一个诺言，如春日里的细雨滋润我心田。乘着缆车俯瞰山川下的景致，比在机舱里隔着玻璃窗只能发出赞叹更要来得舒畅自然，我们就好似在烈火中腾飞的一对凤凰，天高地厚也难以战胜不离不弃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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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后，我从未想过可以从郁闷中挣脱出来，像常人过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听着尚艺的脚步，游赏着他引领的每一处景点，在青草地上啃着小零食，被他拉着拽着钻进了“鬼屋”，学着民俗村里热恋中的阿哥阿妹上演一出轰轰烈烈的伟大爱情史诗，奔向动物园里争相给小动物们投递食物，在雨中悠闲漫步，看烟花灿烂地撒落人间……山上的温度随着入夜的深度渐渐降低，我不停摩挲着单薄的双肩，身边的他从不让我被寒冷欺负，因为总在感到寒意即将侵入我躯体时，他厚实的外套就会披在我身上。躺在寒露未退尽的草坪上数着星星一颗、两颗、三颗……“想我的时候，抬头看看夜空的星，最亮的那颗就是我，伴你走过每一个漆黑的夜……”尚艺说给我的这些莫名奇怪的话，在我心中有种飘渺不定的虚无状，凝望他瞳孔中凄美的寂寞，不由得心隐隐作痛，“尚艺，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回到我身边了么？”我因他随口而出的话而满心担忧，他默默注视着我，用冰冷的手颤颤抚摸着我脸，疼惜道：“没……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在念一首诗歌罢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不再像从前一样阳光快乐，让我一接触到他的眼神，就会徒增一份悲怆的凉意！繁星密密麻麻布满浩瀚苍穹，从凡间穿越空间的距离透视着天上的神奇，与你在一起的美丽曾经像海市蜃楼若隐若现在我眼前生动演绎！

天快亮，尚艺神色凝重站起身拉我到他身旁，“拂晓了，该回去了！”我意犹未尽，舍不得亲近了一整晚的青青山顶，“天色还有点暗，回去那么快干嘛？”他似乎没理会我的话，头也不回往山下走去。我拼命在后面追，一直追到山脚下的公路中。灰暗的雾气笼罩着大地，前方一束刺眼的光如一头凶猛的野兽扑在我身上，我难受地用手挡住眼睛，意识里清晰地听见汽车鸣笛的噪音，这一秒，以为自己快要看到死神的身影……是那双充满力量的手将我从死神的身边拉了回来！惊魂未定，尚艺喘着粗气平生第一次责骂我：“你知道刚才多危险吗！你这样不懂得照顾自己，叫我如何放心！”我被他严厉的表情吓得不知所措，“尚艺……怎……怎么了……我……知道错了……你别……别生气了好吗？”我像只惊弓之鸟傻傻呆立在他面前。一阵默视后，他忽将我一把揽入怀，话音里是无尽的苦楚，“对不起，洛兰！我把你吓到了吧？我……我是太焦急才这样的，原谅我好吗？”爱与被爱间，连道歉都觉得是多余的，因重视另一半的生命而焦急失态，这种被挨骂的甘愿徒然在我心内竟成了无价的恩赐，我用理解的眼神向他表明并无责怪之意。灰幕下，我们携手走在漫漫万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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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我们曾经生活的家，不觉又忆起难忘的相依相伴。岁月如一支悲伤的曲调，越哼越觉哀从中来，是分离过久的缘故？抑或尚艺的巨变不得不使我产生不安的念头？但愿是自己的多疑作祟，但事实真的容我那样自欺欺人吗？他异样的冰冷、无端的忧郁、无奈的躲避、怪异的话语，无时无刻不紧紧纠缠我心，却空恨自己诠释不了！尚艺从背后搂住我，贴着我耳根轻声言道：“整晚你都没好好休息过，回到家就躺到床上睡一觉吧！”“我不困，咱们聊聊天吧！”我将脸转向他，感受着他轻柔的气息。他轻轻拍着我的脸颊，用哄逗小孩的语气对我说：“听话，快去睡觉。醒来后我们再聊，我会陪在你身边看着你入睡！”我信服地点了点头，在他的陪同下回了卧室，心不再无故感到害怕，是因为在寂寥之中守护你的使者带给你安全感。

好想从梦魇中苏醒过来，再看一眼爱人的容颜，迷迷糊糊的幻影，想要牢牢将其抓住到头来还是空空一片，只能在沉睡中感受爱人淌下的冰凉的泪水，在我紧闭的眉目上深深献上一个吻，最后对我深情一望，送上一句：“亲爱的，对不起，请原来我的不辞而别！”你的身影渐渐湮没在即将到来的黎明里……我仍如睡莲静憩着，刚才的一幕应该只是梦一场而已，因为我还在沉睡，未曾醒来！

梦，终于醒了！我起身，唤着尚艺的名字，却不见人影。心，跌入万丈恐惧之中。心想他该不会真的走了吧？此念一出，立马被自己否决了，“不会的，他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不会离开我的！”念着念着却抑制不住眼眶的泪水蹲在冰凉的地板上凄凉地嚎哭起来，哭声中不时还念叨着：“你说过对我不离不弃的！你说过等我醒来后陪我聊天的！这些话都不算数了吗？尚艺，你快回来好吗？我一个人怕！你回来吧！”后来，不再哭了，因为泪干了。

木肖

我承认自己是脆弱的，才不惜在茫茫人海中寻遍你的踪影。从人们异样的目光中我已猜测出自己疯狂的程度，好像回到八年前海啸过后发誓要找到尚艺音讯的情景，一样的心碎，一样的失落，一样的结果！世界到底有多大？让我行得如此之累，真的无力再向前了，眼前一片迷茫，再也看不清方向，就让我倒下吧，重重地跌落……

前方有一道光，迫使我睁开眼。“洛兰，你醒啦！”是闺蜜霓儿，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自从在那场伤痕累累的海啸中重生后，我与她的联络就开始疏远了，虽偶有小聚，也难以像从前那样敞开胸襟真心倾诉心事。泛白的空墙、稀疏的摆设、浓烈的药水味，这是个什么地方？霓儿端坐在椅上，理了理我凌乱的发丝，语气和蔼，“你在家门前昏倒了，是邻居送你到医院的，已经昏迷两天两夜了！你的手机留存着我的未接号码，所以护士就通知我来了。”家门前？我又何曾至家门前？在记忆中自己是奔走于每一处角落，穿越过每一片人海追寻着尚艺的踪迹。“尚艺呢？你看到他了吗？他有没有找过你？快告诉我！”我能想象自己此刻在她眼里一定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因为霓儿错愕的表情说明了这一点。“洛兰，你在说什么？尚艺不是在八年前就已经……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好好躺下休息？”“我不要！尚艺真的回来了！我要去找他！”我用力甩开她的手，近乎疯狂吼道。霓儿使劲拽住我，匆匆向病房外喊：“快来人啊！护士！医生！”我被赶来的医生护士架住，药水冰凉地流淌过我的脉搏，意识慢慢在头脑中模糊，我，回归到沉寂……

仿佛沉睡了一个世纪，意识一点一点从我脑中复苏。霓儿有点疲倦地守在我床边，却不敢轻易迈出病房。“霓儿……”我气息微弱地唤着她，也不再挣扎。听到我的声音，她紧张地凑到我面前，小心翼翼应道：“醒啦？怎么了？”我略带愧疚地望着她，良久才从唇间挤出一句“对不起”，她冲我扮了个笑脸以缓解我的不安。“霓儿！”我轻摇她手，她转过头朝我“嗯”了一声，顿了顿，我开口道：“你能到楼下帮我买点水果吗？我想吃。”她爽快答应了我的请求，离开病房前还不忘叮嘱：“你先睡一下，等我回来哦！”我笑笑点了头。看着她的身影在走廊里远去，我蓦地从病床上腾起，趁着无人发现的间隙，偷偷溜出了令人窒息的医院。

木肖

回家收拾起行囊，把衣服换好，前后不到十分钟便夺门而出。火车站在淡季的时候比不上高峰期拥挤，我顺利地买到了开往X市的火车票，那个曾经亦真亦幻相遇过的西南小村镇就镶嵌在X市中。在晦暗的车厢里静静期待着下站后重访伊侬，奢求她再赐予我重回尚艺的怀抱！刻不容缓，下了火车直奔汽车站，搭上开往怡庄的班车。路边的尘土散开了，怡庄的路牌赫然立在村口的小径上，我的到来，给沉闷的村庄增添一份新鲜感，看村口的孩子围在自己身边转圈圈以及围观的村民，难道对于我之前的探访他们全然不知？走过来时的路，一直到伊侬的家门前，门还是紧锁着，叩了几下门仍听不见屋里有动静，欲从窗外窥探屋内的情况，帘子却遮掩得一丝不露。“哎？姑娘你找谁？”路过的大叔看着我的怪诞，走上前好奇地问。我只好将来意说明给大叔，“大叔，您好！我是来找伊侬的，可没见人在，您知道她去哪了吗？大叔挠了挠后脑勺，咳嗽了几下，说道：“呃……你是伊侬的朋友吧？看来你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和她来往了吧？实话告诉你吧，她早在八年前印尼的大海啸中遇难了，她外婆知道这个噩耗后，受不了打击，没多久也撒手人寰了！唉，真是可怜哪，这孩子从小就和外婆相依为命，后来听村里人说她母亲在印尼，就发奋图强考上了美术学院，获得了奖学金，这去印尼的钱呀，就是她用奖学金的！天不遂人愿啊，寻母不成，反倒将命留在了异邦！哎……”大叔一边讲述这段伤感的故事一边扼腕叹息。我在旁越听越觉不可思议，明明不久前伊侬还到过长安庭旅馆找我，怎么大叔却说她已离世八年？简直是天方夜谭！“可是我前段时间还见到她人呢！是我带她回的家！”我把这奇异的事件告诉大叔。“你是说亲眼见到伊侬？姑娘你该不会撞鬼了吧？伊侬都死了八年了！你怎么可能前段时间见到她呢？”大叔的反应也是一脸的惊愕，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看来连他也觉得我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人了。我所遇见的伊侬到底是人是鬼？仔细回想，来自她体内的冰冷，若是常人又如何忍受得了？不禁联想到尚艺，那夜的他和伊侬一样的冰冷，过于苍白的脸、眼眸里的若即若离！莫非他也？不敢再继续想象下去，怕得出的结论会让自己崩溃！在与大叔短暂的交谈中，才得知伊侬家的钥匙如今在他手上，我请求他打开伊侬家的门，让我看看她家是什么样子的。大叔爽快地将钥匙**门孔，“咯吱”一响，门缓缓被推开，多年无人打扫的缘故，屋里的家具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层尘埃，蜘蛛网绕满了屋梁， 一股难闻的霉味弥漫四周，大叔向我解释：“这房子空了这么多年，如今村里决定在这建个养殖场，所以她家准备要夷为平地了。”我淡淡“哦”了一声，徒手拿起桌上的一张画端详，画中的海碧蓝辽阔，一对年轻的爱侣在沙滩上浓情蜜蜜，天空中的阳光投下灿烂的暖意，幸福的场景扣动人心！自己好像又回到那年的温柔乡中，经历着画中相同的曾经。不！突然发现画中那对热恋中的男女像极了尚艺和我，苏门答腊岛的海就是画中的那种碧蓝，终于回想起来了，我们在阳光的暖暖投射下紧紧拥抱！万万想不到，自己能在画中看到曾经甜蜜的爱情！是谁将我们复刻在画中？我把画拿到大叔面前疑惑问道：“大叔，这张画是从哪来的？”大叔眨了眨眼，又复看了看画，才终于接上我问的话，“哦，这张画是伊侬的遗物！是海边一位幸存者恰好捡到的，据说她把这张画交给救援人员时就交代他们把它交还给伊侬的家人，她确信这张画就是伊侬的！”想起八年前海啸来临前的最后一幕记忆，在海边托着画板作画的人，在我支离破碎的印象中慢慢拼凑成一个女孩的样子，她出神地望着在沙滩上漫步的我和我的爱人，画笔在她手中蠢蠢欲动起来……原来，我和这间房子的主人在八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遗憾的是，我对她的关注却是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后！

木肖

这次，我真正挥手告别了这座村庄，又或许，之前的一切只是存在梦里的假象！甚至都弄不清楚，尚艺究竟是否真的回来过？兴许是被自己沉重的思念搅浑了！伊侬只是在模糊意识中出现的一个影子吧，至少能让我记起重视我爱情的一位过客！这次，梦真的该醒了！即使再如何眷恋，也该坦然面对剧终的惨淡！有时候，是幻想太过美好，但现实的确残酷。

浪潮在海中央翻卷，我一个人坐飞机来到海边，这是来年的12月26日，这片海保持着最初的蔚蓝晶莹，但却已物是人非。“尚艺，你还好吗？我来看你了！不用担心我的，我会很好！”面对大海，我放声呐喊。轻风凌乱着我的发，转过身，白茫茫的海滩上一幅画架在中央，好熟悉的画啊！夕阳、河流、小桥、对岸的小树林……我仿佛听见它在对我说：“你也该回去了！”好吧，印尼、苏门答腊岛，再见了！